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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体与个别梁漱溟对文化的思辨(10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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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从较早的“夷”有可师之处到后来明确“泰西”不能不师,众多中国士人总在寻找一个中西文化的会接点。不少人倾向于认为文化体系是可分的,故有可能
从较早的“夷”有可师之处到后来明确“泰西”不能不师,众多中国士人总在寻找一个中西文化的会接点。不少人倾向于认为文化体系是可分的,故有可能接受或采纳异文化的某些部分并整合进自己文化之中,“中学为体,西学为用”就是这一思路的典型表述。但来华的西人却一直在推动文化整体论,主张对异文化要么拒斥要么接受,意即中国要想“富强”,必须整体西化。随着西强中弱的局面日益显著,越来越多的中国读书人逐渐接受后一说法,于是有后来“全盘西化”的主张。*说详罗志田:《新的崇拜:西潮冲击下近代中国思想权势的转移》,收入《权势转移:近代中国的思想与社会》(修订版),北京: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,2014年,第23-30页。
但正因身处西强中弱的格局,即使那些尊西趋新的中国士人,在意识层面向西方倾斜的同时,下意识中也尽可能做出一些留面子和给出路的自我“协商”(negotiations)。毕竟中国人长期以文化自豪,今则不仅尊西,还要西化,总有几分于心不安。
五四后梁漱溟的一个创举,就是一面主张民族文化的特色决定其整体,一面又把文化整体观从民族的提升到人类的,同时又不明言世界文化究竟是单一的整体、还是众多个别文化的合体。这一主张直接关系到如何认识中西文化,当时就曾引起争议,时人和后人也有些误解,还需要有所辨析。也只有把梁漱溟的观念置于与他人的互动之中,才能更清楚地了解他究竟想要做什么。
一、文化的整体与个别
近代中国人探讨文化是否可分,其实意在借鉴,而且是有特定方向的借鉴,亦即向西方学习。后来“全盘西化”的主张成为热议话题时,张佛泉指明了其中的关键,即“这个问题与文化是整个的还是可分的问题是有连带关系的。主张全盘西化的,当然同时主张文化不可割离”*张佛泉:《西化问题的尾声》(1935年8月),《自由与权利:宪政的中国言说》,北京:清华大学出版社,2010年,第169页。。其实不一定主张全盘西化的,就是倾向于西化的,也很容易赞同文化不可分。如傅斯年较早就提出:
天地间的事物,不是一件一件、一段一段的独立的,是互相关连的;所以西洋成西洋的系统,中国成中国的系统。动摇一件,牵动多种;调和是没成效的,必须征服,必须根本改换。*傅斯年:《白话文学与心理的改革》,《新潮》1卷5号,1919年5月,上海:上海书店,1986年影印本,第9119页。
这里的“征服”意味特别深长。从中国人的角度说,所谓系统性的根本改换,其实就是被“征服”;只有站在五四前后流行的“世界人”立场,以“客观”的眼光自视,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而不觉不安。*按傅斯年后来民族主义倾向很强,但他那时大概秉持矫枉必须过正的思路,仿佛宁愿被西洋文化系统“征服”,其实下意识中知道征服不了。他晚年明言,“传统是不死的。在生活方式未改变前,尤其不死。尽管外国人来征服,也是无用的”。所以“一方面必须承认传统的有效性,同时也并不能不预为传统受影响而预作适应之计”(傅斯年:《中国学校制度之批评》,《傅斯年全集》,台北:联经出版公司,1980年,第6册,第124-125页)。
较早提倡中国全盘承受西化的梁漱溟,就确实主张文化不可割离。他曾说,晚清的改革者总想将西方的“制造”搬到中国,“全然没有留意西洋这些东西并非凭空来的,却有它们的来源”,亦即“西方的根本文化”。他以瓜为比喻说,西洋这些东西自有他的文化来历,“不是可以截蔓摘果就挪到自己家里来的”。*梁漱溟:《唯识述义·〈东西文化及其哲学〉导言》第一册,《梁漱溟全集》第1卷,济南:山东人民出版社,1989年,第255-256、333-334页。不过梁漱溟与那时一般人不同,他自有一套思路比较“辩证”的说法。
一方面,梁漱溟认为文化是“人类生活的样法”,“从已往到未来,人类全体的文化是一个整东西”。而“一家民族的文化,便是这全文化中占一个位置的”。换言之,“一家民族的文化不是孤立绝缘的,是处于一个总关系中的。譬如一幅画里面的一山一石,是在全画上占一个位置的,不是四无关系的”;而且“是有趋往的活东西,不是摆在那里的死东西”。他对文化的解说,就是要“表出他那种活形势来”。*梁漱溟:《东西文化及其哲学》,《梁漱溟全集》第1卷,第380、353页。
另一方面,梁漱溟也说过,“文化是什么东西呢?不过是那一民族生活的样法”,人类“生活的根本在意欲”,故“文化之所以不同,由于意欲之所向不同”。“通是个民族,通是个生活,何以他那表现出来的生活样法成了两异的彩色?不过是他那为生活样法最初本因的意欲分出两异的方向,所以发挥出来的便两样罢了”。要“求一家文化的根本或源泉”,就要从文化根原的意欲去看“这家的方向如何与他家的不同”。只要“从这一家文化的特异彩色,推求他的原出发点”,就可了解特定文化那“根本的方向”。*梁漱溟:《东西文化及其哲学》,《梁漱溟全集》第1卷,第352、382页。按梁书中多数时候表述为“采”字,今皆改为现通用的“彩”字。
文章来源:《山西化工》 网址: http://www.sxhgzz.cn/qikandaodu/2021/0401/1033.html